魔幻现实主义短篇小说

魔幻现实主义短篇小说3

奥拉西奥·卡斯特拉诺斯·莫亚

(Horacio Castellanos Moya) 萨尔瓦多作家，生于1957年，是拉美后“文学大爆炸”时代的重要作家。 2014年，他被智利政府授予曼努埃尔·罗哈斯奖章。 2022年将代表作《迷惑》翻译成中文引进出版。

暴力元素在莫亚的写作中无处不在，因为政治和社会的暴力存在于作家自己不得不呼吸的空气中，成为他个人和集体记忆的一部分，是他不得不面对的日常现实和难以抽离的存在。 情况。

本文首发于南方人物周刊

文/南方人物周刊记者 孙玲玉

编辑/周建平 rwzkjpz@163.com

“萨尔瓦多”这个名字上一次大规模出现在国际新闻中是在2021年6月，当时该国通过了《比特币法》，成为世界上第一个使用比特币作为法定货币的国家。 在通货膨胀严重的情况下，萨尔瓦多认为比特币的涨跌比原版美元更可信。

2022 年 3 月，比特币损失风波仅两个月后，萨尔瓦多因社会治安状况恶化和凶杀案数量回升而进入紧急状态。 自3月25日以来的48小时内，萨尔瓦多全境共发生71起命案。 面对沉重的社保压力，总统纳伊布·布克勒27日通过法令，宣布未来30天内严格限制在国内的一切活动。 集会活动。

2021年9月7日，在萨尔瓦多首都圣萨尔瓦多，人们上街抗议比特币正式成为萨尔瓦多的法定货币。 图/人民视界

来自该国的作家奥拉西奥·卡斯特拉诺斯·莫亚虽然早已离开故乡生活，但仍时常阅读来自中美洲的新闻。 他在回复南方人物周刊采访的邮件中表示，这些消息“非常令人沮丧”，并表示“不建议大家关注”。 “这对我来说就像是一种恶习。我尽量不让它渗透到我的生活中，但很难不受影响，因为那里有你和你爱的人的记忆。”

说到这里，他也懒得再说了，“谈这些问题可能还要再采访一次政治，我已经很厌烦了。”

黑帮、难民、贫困等问题长期纠缠。 萨尔瓦多、洪都拉斯、危地马拉并称为中美洲“北三角”。 直到 1990 年代，左翼叛乱团体与军政府之间长达数十年的武装对抗才告一段落。 然而，和平并没有随着战争的结束而到来。

莫亚的一位作家朋友曾用三个以V开头的西班牙语词来形容萨尔瓦多的当代社会：暴力（violenta）、邪恶（vil）和空虚（vacía）。 从造成近8万人死亡的内战，到战后抢劫、绑架、杀戮充斥日常生活，暴力一直是人们解决分歧最常用的手段，并逐渐成为社会文化的一部分。

同样出生于中美洲的作家罗伯托·波拉尼奥曾总结道：“真正的暴力是无法逃避的，这是我们这些出生于 1950 年代拉丁美洲的美女的宿命。”

如何判断头部中了多少颗子弹

莫亚1957年出生于洪都拉斯首都特古西加尔巴，4岁时随父母移居萨尔瓦多。 爷爷和奶奶都是右派，对于刚从华盛顿留学归来的独生女嫁给比她大23岁的左派，他们一直不看好。 也就是说，他一出生就进入了政治纷争的漩涡。

到 1969 年，两个家庭和两个国家交战在一起。 “那时候我才12岁，学会了装，两边都得罪不了。” 外公一直对莫亚保持着充分的尊重，从不主动提出可能引起矛盾的话题，更不会试图扭转态度。 立场和想法。 他们依然每天清晨去松林里慢悠悠地散步，然后去饭店吃喝聊天。 那一年，爷爷已经八十多岁了。

爷爷曾担任执政的国民党主席。 莫亚童年最早的暴力记忆是他 3 岁时祖父家发生的炸弹袭击事件。 “也许正是这一事件在我心中种下了恐惧、仇恨和报复的种子。也许没有，也许它回到了更早的时候。我想象着我的曾祖父何塞·玛丽亚·里瓦斯将军的脸。他于 1890 年被枪杀1932 年的埃塞塔独裁统治，并在科胡特佩克城门前低下头，作为对他叛乱的嘲弄；本多·马蒂在告别时泪流满面；或者我父亲得知他在反政府政变失败后被判处死刑时的颤抖1944 年 4 月 2 日马丁内斯将军的独裁统治；或者，1980 年 3 月的一天，当我侄子罗伯蒂克即将被暗杀小队士兵用砍刀砍死时，他脸上的恐惧。”

莫亚在 2018 年 5 月接受 BBC 世界新闻采访时解释说，在凶杀案如此密集的中美洲社会，妄想和猜疑早已成为居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。 他们如履薄冰，所到之处时刻提防，并夸大身处险境的可能性。 这是他们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中不得不养成的生存本能。

莫亚将当代中美洲社会的这一部分现实变成了小说特定的叙事风格。 在他的作品中，人物常常患有严重的迫害偏执症，总怀疑自己被监视和跟踪，世界和自我同时变得越来越扭曲和陌生，直至精神错乱。

“我生活在一个残酷的现实中，一个粗暴、丑陋的现实幽默形容萨尔瓦多比特币，犯罪被视为最高价值，社会被最坏的人性所统治……我需要找到一种方式来传达这种现实主义的写作风格。因此，我不可能用贡戈拉（西班牙黄金时代诗人和剧作家，“狂风主义”风格的创始人）的夸张风格，或者巴洛克式的写作风格，来讲述一个人的头上连续几颗子弹和所有这些事情，因为这就是现实：砰，砰，砰，结束了。就是这样。”

我们的现实不是魔法

这种语言风格在他最近出版的小说《Insensatez in China》中尤为明显。 他简洁有力，甚至紧张地表达了“地狱其实存在于大脑，而不是身体”的生存境遇。 小说中的人物无论是靠在酒馆门口听木琴弹奏，还是和朋友坐着聊天，他们时刻警惕是否有人在监视，或者是否有刽子手埋伏在店里。

即使性幻想或身体需要得到满足，迫害的偏执狂也会跟随它所处的危险境地。 “只要知道躺在我旁边的那个女人是一个他妈的军官的女人，我就吓得魂飞魄散。” 莫亚解释说，正是这种心理状态决定了角色对空间的感知。 决定一切的是人物的内在心理。

与小说中那些愤世嫉俗、胆战心惊的主人公不同，书页背后的白发作者看起来平静而轻松。 他喜欢坐在大城市咖啡馆的露台上，和朋友聊天，或者观察路人，看他们的表情，看他们的衣着，看他们流露的情绪。 他自嘲：“在我这个年纪（现年 65 岁），已经没有多少乐趣了，活着就是一种冒险：一杯威士忌、一顿美餐、一支好雪茄。人们还能要求什么呢？”

在中国出版小说显然出乎他的意料，也算是在美国爱荷华城正常生活的小浪潮。 他每周去爱荷华大学一次，在西班牙语系教授两个半小时的创意写作。 来上课的都是成年人，有的已经是作家了。 工作坊内容主要包括阅读和讨论学生的项目。 讲台上的莫雅顿了顿，“在这样的工作坊里，分寸很重要，关系到每个学生如何发展自己的叙事声音和叙事空间，需要在自由和尊重之间取得平衡。” ” 保持平衡。”

在教学之外，他的时间分配给四件事：阅读、写作、饮食。 他一个人住，没有被打扰已经是万幸了。 他喜欢清晨在家写作。 住处不稳定的时候，写故事的冲动会特别强烈，“随时随地都可以写”。

他度过了大部分动荡的人生，小学和中学在教会学校上学幽默形容萨尔瓦多比特币，1978年考入萨尔瓦多大学语言文学系。 次年年初，眼见南北战争前夕的混乱局面，父母急忙将儿子送到加拿大。 他只在多伦多读了一年书就被迫辍学。 随后他来到哥斯达黎加，又游历了圣萨尔瓦多、危地马拉、墨西哥城、法兰克福、马德里等地，留下了藏书和回忆。

他在美国呆的时间最长。 他坦言，“与魔幻现实主义相比，我们这一代拉美作家在如何认识世界、谈论什么方面更接近美国作家。” 加西亚·马尔克斯 对我来说，他所描述的宇宙或世界就像他在谈论非洲或波斯。 与马孔多相比，我更喜欢与洛杉矶或其他美国城市有关的文学作品。 我的意思是，我们的现实与魔幻现实主义有什么关系？ 我们的现实并不神奇。”

2022年6月28日，圣萨尔瓦多，一个无家可归的人坐在街上/视觉中国

拒绝完全相信口述历史

流亡期间，莫亚在墨西哥和危地马拉的新闻机构、杂志和报纸工作了 20 多年。 他回忆起那段时间，“这与魔法完全无关，更多的是关于人类及其制度的腐败和堕落。” 即从他参与危地马拉“历史记忆修复计划”（1995年由危地马拉天主教会发起，召集一批社会活动家、学者和知识分子，收集整理幸存者的口述资料，描述并揭露了36岁的《内战期间军队对国民，特别是少数民族的442起屠杀》》修改工作的真实经历。

和小说主人公一样，他也负责校对战后幸存原住民的口述历史资料。 “当然，我对口述历史感到恐惧，但同时我也对书面形式感到审美愉悦。两者并不相互排斥。恐怖也可以是美丽的，只要它有形式的支持。在这里，形式指的是语言的构造。”

他在 2009 年接受纽约《格尔尼卡》杂志采访时详细阐述了他对见证文学的厌倦，“‘我是受害者，我深受其害，你必须听我说，一旦你听了我的话，你就会接受或接受我的政治，我的故事是真实的”——我们（这一代作家）的反应是什么？我们拒绝了所有这些。我们拒绝了这种类型的叙述。我们意识到现实要复杂得多......没有真实的叙述......当你相信她存在，完全相信它时，你就有问题了。”

为了避免迷信讲述亲历者的故事，他会在根据历史事件写小说之前阅读所有他能找到的资料。 “关于一个话题的信息越多，讲故事的选择就越丰富多样。不同的视角，不同版本的历史叙述，都有助于丰富情节和人物。单一的视角，即思考那只存在一种扼杀文学的历史真实观。”

“重要的是要明白，每个人同时都有一个潜在的受害者和一个潜在的肇事者。 这在《精神错乱》中有所体现，其中主要角色校对员既是受害者又是潜在的肇事者。 一名犯下谋杀罪的军官。 这是两种相反的情绪状态，他在一种情况下陷入一种状态，在另一种情况下陷入另一种状态。 阅读有关侵犯人权的报道会让他产生精神上的异化。”

《精神错乱》是一部黑色喜剧，但依然是一部写政治的作品。 他书中的叙述者偶尔会提到征服者，提醒我们，在危地马拉和其他地方，军队杀害土著人民是一个古老的故事。 马里奥·巴尔加斯·略萨 (Mario Vargas Llosa) 写道： 尽管西班牙在新大陆禁止小说，但他们极不可靠的编年史实际上是最早的拉丁美洲小说。 这些关于种族灭绝的流血、残暴和恐怖的故事对莫亚和波拉尼奥等当代作家产生了直接影响，他们不可避免地将混乱的编年史置于其作品的中心。

2022年7月3日，圣萨尔瓦多，热带风暴引发的暴雨洪水导致道路坍塌/新华社

暴力如空气

莫亚迄今已出版了12部小说，以及一些短篇小说集和散文集。 他的小说基本围绕中美洲和墨西哥展开，也就是以前统称为中美洲的地区，人物基本都是萨尔瓦多人。 、危地马拉或洪都拉斯。

如何在远离故乡的这些年里，将中美洲社会的现实素材继续写进小说中。 他对此的回应是，“我的小说更多的是描写人的内心世界，人的情感、欲望、观念，这些东西不是一朝一夕产生的，它会变的，需要几代人的时间，有的时候甚至都不会变几代人之后。多用途枪），但从 20 世纪初到 21 世纪初，现象的本质没有改变。总的来说，我的小说探讨了人类的情感、人与人之间的深刻冲突以及中部的特定历史事件美国，我写暴力、性、亲密关系、家庭、因意识形态和政治分歧而破裂的家庭等等。”

他从小目睹的暴力事件，以及因思想政治分歧而导致的家庭破裂，无疑对他产生了复杂而长远的影响。 我参与了这个世界，但我也远远地看着它。 我惊叹于人类迄今所取得的成就，但也痛恨人类内心始终不变的虚伪与残忍。 简而言之，我认为今天在这一边，然后可能会转到另一边，因为生活是由钟摆支配的，控制权不在我们手中。”

同时，这些经历也让他“养成了逃避斗争的习惯”。 现实生活中，在家庭的对立阵营中无法表达自己，仿佛被倾注在了纸墨之中。 以后那些直接指向暴力冲突的小说创作，也可以看作是一种反抗。 “文学创作确实可以从这个角度来理解，文学是一种知识，更是一种立足于世界的方式。” ，这种站立方式意味着反抗，意味着质疑其他认识世界的方式。”

在一篇讨论拉丁美洲文学和政治的文章中，莫亚表达了他对“政治小说家”和“暴力小说家”等过于简单化的标签的抵制，但承认暴力元素确实渗透在他的写作中。 然而，他强调，并不是因为他写暴力是为了这个目的，而是因为政治和社会暴力存在于作家本人不得不呼吸的空气中，成为他个人和集体记忆的一部分，并且是日常生活他不得不面对。 现实和难以脱离的存在情境。

莫亚应对暴力的姿态，往往不是愤怒的指责，而是幽默的对抗与化解。 他在1997年出版的《恶心》一书（副标题《圣萨尔瓦多的托马斯·伯恩哈德》）中，特意邀请这样一位悲观厌世的欧洲名人到萨尔瓦多首都参观，物资随处可见。困难重重，治安混乱，战火遍地，农村经济不景气； 老百姓心有余悸，压抑、失望、迷茫的情绪弥漫在这些家庭和整个社会。

许多萨尔瓦多人不能容忍对他们国家的这种无情的嘲笑和攻击。 小说出版后不久，作者就收到死亡威胁，不得不再次流放。 奇怪的是，《恶心》在萨尔瓦多被多次重印，2007年它仍然是萨尔瓦多的畅销书之一。

面对这样的威胁，莫亚说：“我从未停止过恐惧。尼采早就说过，恐惧是人类的一种基本情感，只是如何应对恐惧的问题。就我而言，到目前为止，恐惧还不足以让我的写作瘫痪，希望永远不会。”

“写作的需要，通过文字表达自己的需要，在我十几岁的时候就出现了，但我没有考虑过文学生涯，因为在当时的萨尔瓦多 - 可能现在仍然如此 - 不考虑作家我认为它是一种职业。 我想每个作家都希望有读者，但这不是一个作家可以控制的。 我写作是因为我不得不写作，是一种表达的需要，它有时给我安慰，有时又让我备受折磨。 这是一种命运。”